一个当天值班并参与做剖腹产手术的阿楠说。
至今,距离那件事情发生快有一个月了。
那是一个明丽的早晨,阳光早早透过窗户散落于坐在电脑前的阿楠,仿佛告诉她,今天天气很好,你会忙碌起来的。果真,刚把电脑开好机,一个穿着格子衬衫,看起来精神抖擞的男子,手里拿着粉色孕产妇保健册(俗称:产检本)的他走进办公室,说:医生,我老婆阿莉要办住院,现在她在外面坐着。
拒绝顺产,要求剖腹产
阿楠让孕妇王莉(化名)进来,一位看起来还算年轻的三胎准妈妈,身材并没有明显发福,属于长胎不长肉的那种,肤色白净。经过详细询问病史,原来她顺产生过两个孩子,都是女孩。她说她老了,没力气也没勇气再去顺产,这胎儿足月就直接选择剖腹产,并一起把结扎手术做了。阿楠抬头看了下电脑,病例首页显示:王莉,女,33岁。
阿楠不理解,明明就很年轻,为什么就说老了呢?等待产程发动,让孩子“瓜熟蒂落”不是很好吗?她问王莉。接着王莉又谈起了她姐姐生孩子那时惊险顺转剖的事,她和她的妈妈都认为,生孩子还不如一刀起,痛快又利落,大不了痛几天就好。
翻看她的产检本,发现算起胎儿孕周才37周加2天,表面刚足月两天的宝宝。阿楠觉得孩子太嫩,担忧孩子的肺部还没真正发育成熟,现在出生也许他的呼吸会不好,需要进保温箱治疗,甚至有可能死亡。于是,把这风险告诉她和家属,让她们再次慎重考虑,确实想剖,也要等到胎儿有39周孕龄以上。
可他们说不用考虑,他们已经上网查清楚了:胎儿足月,肺部也已经基本成熟,生出来可以正常生存……而且他们已经看了“先生”,选了孩子出生的时辰,让阿楠抓紧给她办住院,并准备手术。
手术过程顺利,母婴平安
经过劝解无效,阿楠请示上级领导,领导也过来和他们再次深谈,将顺产的好处、剖腹产的弊端详细告知,
但他们仍坚决表示今天就要做手术,并愿意承担一切后果。
签完要求手术的同意书后,阿楠和她的团队就忙碌起来了,开医嘱、写术前记录、让王莉换好宽松的衣服、备皮、导尿并留置尿管、输液……做好术前准备,就用平车床将她送进手术室。麻醉医生顺利打好了麻醉,手术护士准备好手术器械、消毒液、敷料、丝线,主刀医生、助手依次做好手部消毒,穿上手术衣,给其消毒并铺上无菌巾,一台剖腹产手术就这样开始了。
手术过程像往常一样,打开腹腔后,将黏连处逐一松解,接着剖开子宫,吸出羊水,按压宫底帮助胎儿娩出,是个男孩啊!给他清理口腔、鼻腔分泌物后,哭出了洪亮的声音,接着他就被抱下手术台继续清理羊水胎脂、断脐、称体重并穿上衣服抱给妈妈看看、亲亲,最后他被抱给了手术外焦急等待的爸爸。而妈妈继续留在手术台上,就如一条咸鱼一样,任由医生拉扯缝合。等她被唤醒时,手术已经顺利结束了,母婴平安。
孩子脸色变紫,呼吸急促
孩子出生5小时,家属按床铃,巡逻护士以最快速度来到她病房,原来是爸爸发现孩子的脸色及嘴唇变紫,呼吸困难,还伴有呻吟。护士紧急呼叫阿楠,并数呼吸次数,168次/分。阿楠赶紧让孩子吸上氧气,可30分钟过后,肤色仍是紫绀,呼吸并没有变顺畅,反而越来越困难了。
新生儿科医生会诊过后,考虑“新生儿呼吸窘迫综合征”,即由于宝宝缺乏肺泡表面活性物质引起,导致肺泡进行性萎缩,而出现呼吸困难、皮肤紫绀、呻吟等症状,简单的说就是孩子的肺部还不成熟。于是,建议家属及时将孩子转往附近的市人民医院进行诊治。
噩耗传来,陷入无尽悔恨深渊
第二天阿楠去查房,看到王莉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,话很少,眼睛半睁半开,还带着些许浮肿,旁边还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孩在玩手机,王楠说是她妹妹,她老公还在孩子那边,听说孩子上了呼吸机,情况很不好。
阿楠刚走出病房,她妹妹就跟着出来了。在走廊的尽头,她妹妹拦下阿楠,告诉她:“都怪你们,不阻止手术,也不趁早让孩子转院,凌晨两点,孩子抢救无效,走了!”
这无疑是阿楠从医以来,听到最让她心痛、悲伤的消息。她呆住了,脑袋一片空白,任凭那女孩拉扯她的衣角。等到她清醒过来时,她听到那女孩在说:“我姐还不知孩子去世的事,到时你们查房时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孩子的事,等出院了,我们会再告诉她。”
再后来,阿楠在电话里用沙哑的声音告诉我:“孩子走了,家属就第二天找她闹了下,后来都挺安静的,她老公说不怪我们,也不怪医院,就怪他自己的命,命中注定没儿子……”
这是阿楠跟我通了一晚的电话,告诉了我一个让她难过、后悔的事。她说如果可以回到王莉来办住院的那天,她会不管王莉一家人怎么哀求,她都不会在那天给她办住院、做手术。
如今,她希望我写出来,可以警惕更多的准妈妈:能顺产尽量选择顺产,孩子是天赐的,让Ta顺其自然健康地来到这世界,无疑是最美好的事;如果真的迷信要选择剖腹产,而产程未发动的情况下,尽量在孕39周以后再来做剖腹产,因为还有很多事是科学解释不清的事,尽管孩子已足月,也仍可能会发生击溃人内心的意外。最后,愿所有的孩子都能如期健康地来到妈妈的怀抱!